彩虹室内合唱团在合唱神曲《感觉身体被掏空》。(视频截图)
金承志在指挥神曲。(图来自网络)
“感觉身体被掏空,我累得像只狗”,“起来征战北五环,我家住在回龙观”……严肃的表演大厅,一本正经的吟唱,配着极尽调侃的歌词,神曲《感觉身体被掏空》(以下简称《感身空》)从7月27日一上线,就迅速刷爆朋友圈。
此曲是来自彩虹室内合唱团的一首新作,半年前,这个合唱团还有另外一首歌曲《张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》(以下简称《张士超》)也曾引起很多网友的关注。
两款神曲背后的男人,正是合唱团的作曲者兼指挥金承志。虽然《感身空》的爆红在金承志的预料之中,但他不想自己的音乐被贴上“搞笑”标签,也拒绝参与综艺节目,对金承志来说,“雅”才是音乐的主体,“要是谁把‘雅’这个字拿掉,我就和他拼命!”文/广州日报记者周裕妩
《感身空》是金承志专门为合唱团“从天明到日暮”日文专场音乐会所作的一首番外曲,是音乐会最后的彩蛋。
这不是一首吐槽的歌
金承志说,在写这首歌时,他真实地觉得自己被“掏空了”:当时时间很紧,还有十天左右就要演出了,团员们一直在催我,我就连续熬了好几天的夜,最后得了痛风,我当时正在广州出差,被人用轮椅运回上海,突然我在朋友圈看到一句“感觉身体被掏空”,一下子,旋律喷然而出。
“这个感觉特别奇妙。仿佛你站在办公室里,面对着老板,背后是海浪海潮,移形换景,海鸥在天上飞过,海豚在水面上跳跃,后面的景色又是波澜万状,你却很崩溃。”
金承志说,这不是首吐槽的歌,也不是首骂老板的歌:“要知道,老板之上还有老板,老板的老板就是用户。我从未鼓励过大家辞职,因为工作本身就是你的一种选择。如果要定性的话更像是一首应援歌,有很多人说第一遍听笑,第二遍听哭,我相信第三遍听是会带来勇气。”
排练曲目如讲单口相声
金承志的好友、上海Echo混响合唱团的指挥洪川就说,金承志很幽默,他是个挺有思想和人文情怀的人。
金承志1987年出生于温州,3岁时就听从家人的安排,学习电子琴和钢琴,之后师从指挥家邹跃飞和作曲家郑小冰,还自学了口琴、笛子等简单乐器。此外,他还喜欢文学和历史,《聊斋志异》是他当时的最爱。
2007年,金承志考入中国音乐学院指挥系,同时开始尝试作曲,在大二时,又从北京来到上海,转入上海音乐学院指挥系成为一名交换生。
2010年,金承志与几个指挥系的同学一起组建了彩虹合唱团,同时,他还为一些合唱团创作曲子,在这个小圈子里,金承志开始小有名气。
2012年,台北爱乐合唱团前团长“阿水伯伯”在上海成立了巴洛克室内合唱团,就聘请了年仅25岁的金承志做指挥。
据参加过排练的女团员反映,当时的金承志留着披肩长发,戴着黑框眼镜,一身棉麻装束,恨不得把艺术家3字挂在胸前的样子。“一开始觉得他人挺有意思的,可是排练的曲目几乎没有进展,光听他扯段子。我每周花几个小时来排练,就是为了听一个刚毕业的小伙子说单口相声吗?”
一同参与排练的还有当时在做合唱演出经纪人的“牙医”(合唱圈花名),他说,那时金承志在指挥和对乐曲的了解程度上功力尚浅。
之后,金承志开始密集地写歌、排练:“我大概花了两年时间去精进自己的技术,我更努力了。”
“雅”才是合唱团主体
在彩虹合唱团,金承志除了是指挥,大部分原创作品也都出自他手,他自嘲道:“欧阳修说自己写文章是‘三上’——马上、枕上、厕上,对我来说,只需要把‘马上’改成‘高铁上’就可以了,我会抓紧一切时间去写作,所以我常常在各种场合,有灵感的情况下创作。”他认为,自己的创作是“薄积薄发”。
金承志至今已积累了100多首作品,不到30岁,但彩虹团的人都称呼他为“金爸爸”,网络上,有合唱团的团员写道:“金承志是指挥界的相声大师。老金的排练总是充满欢声笑语,时而清新时而‘污’,各种奇葩事件笑料百出,包袱抖得好,段子玩得溜,重要的是演什么像什么,这让整个排练气氛都瞬间暖起来。”
不过,金承志认为,活泼和幽默只是调节音乐会气氛的一个彩蛋,他骨子里是个追求“雅”的人。学的是古典音乐,也喜欢研究中国古汉语和日本俳句,而他给彩虹合唱团定下来的基调,则是“雅”,“‘雅’才是主体,要是谁把‘雅’这个字拿掉,我就和他拼命!”金承志说。
对话“我的作品不可复制”
广州日报:你曾称自己为“合唱界相声讲得最好的指挥?”
金承志:我自己从来没有自称过是“合唱界相声讲得最好的指挥”,相声是一门语言艺术,本人前后鼻音不分,所以很痛苦,这是朋友们给我的谬赞。
“人民艺术家”不敢当
广州日报:有人评价你是“人民艺术家”,你自己怎么评价自己?
金承志:我还真想过这个好玩的问题,首先,人民艺术家是一个昵称,说明大家对于作品的喜爱,也说明作品深入到了大家的生活中。我受不起这个称呼,但我觉得挺好玩的,因为大家是有调侃意味,那我自己的话我觉得我是一个音乐工作者,仅此而已。我跟我的团员之间有很多种角色,一会儿是指挥,一会儿是作曲,一会儿是爸爸,一会儿又是他们管我,因为我有时候身体不好,他们都会很严厉地斥责我,然后会给我买药,带我去看病,我觉得很感动。
广州日报:您认为想成为一首网红级歌曲,需要具备哪些因素?你排斥“网红”、“神曲”这些评价吗?
金承志:首先要具备音乐质量,其次要受到大家的认可,我建议作曲家本人不要太考虑传播因素,若是一味地追求传播度的话,很容易损害到作品质量。其实没有什么经验可谈,传播有很多综合因素。神曲是一个中性词,我个人对这些词并不排斥,这些词是网友给予的定义,我作为受评价的人不会有过多的戒心,保持平常心面对就好。
广州日报:《张士超》和《感身空》作品带有很强的“网感”,这种网感是你有意识的吗?
金承志:服用多年,深受其害。
广州日报:你觉得自己算是打开了新局面吗?这种形式是可复制的吗?
金承志:“新局面”是大家给的谬赞,我觉得每一种形式都有可复制与不可复制,可复制是我们对排练的热情与坚持,不可复制是我们的原创作品。
不喜欢给音乐贴标签
广州日报:做了这些事情,有没有感到自己或者乐团“形象崩坏”?是不是一件好事?
金承志:我不喜欢太脸谱化,因为每个人都有很多面,就如同我们有喜怒哀乐一样,每个团和每个人都是如此。如果大家喜欢体验这种所谓的“崩坏”,我觉得是一种好事,我们会给大家更多这样的作品。我觉得大家所说的形象崩坏实际上是一种调侃意味,我觉得挺好的,挺开心的。
广州日报:现在网络上也会有一种质疑,说这种“神曲”是在迎合受众、“恶搞”高雅音乐?你们对这种声音是怎么看?
金承志:你先告诉我什么是高雅音乐。诗经里面提到的风雅颂就是跟劳动人民紧密结合的,它既有庙堂之高,又有江湖之远。《国风》完全是和劳动人民紧密结合的,它就是当时当地的流行歌曲,我们现在朗朗上口可以背诵的就来自《国风》。我曾经很想把《诗经》里(包括国风)的篇目和合唱艺术融合,那你说《诗经》高雅,还是合唱高雅?从来就没有一个孰轻孰重的概念,不要被空洞的定义玩弄了。
广州日报:走红之后,你害怕被模仿吗?你觉得彩虹合唱团最为独特的地方在哪里?
金承志:造化随顺,风雅之诚。(彩虹合唱团团训)这其实也是一种孤独,孤独但不寂寞,用音乐自言自语,和自己对话,应当感谢音乐让我变得不孤独。我本身不喜欢给自己的音乐或性格贴标签,因为我和我的团队都在尝试各种音乐风格和形式。
广州日报:彩虹合唱团的风格是“九分严肃,一分活泼和幽默”,但似乎现在大家关注到更多的都是你们幽默的部分,为此有觉得可惜吗?
金承志:我觉得不可惜,首先喜欢我们严肃音乐的人因此变多了,这是一件好事;其次,我们生活中,有很多压力,幽默是化解他们的很好的办法,这其实是一件好事。
我是一个有趣的男孩子
广州日报:欢迎自曝一些想广为流传的小新闻。
金承志:小时候,有一天妈妈回来看到我在大哭,问我为什么,我说“刘备死了”。妈妈说:刘备死了很久了。
我的小名叫璐璐,我妈从小给我穿女装,穿裙子,直到上小学我才知道我是个男的。
广州日报:你怎么看自己呢?风雅的青年?神经质阔少?
金承志:说得都对。而且我是一个有趣的男孩子(加重音强调之)。
广州日报:有人说草根的内容很难长久地火下去,你怎么看?
金承志:首先草根这个词形容音乐非常模糊,我觉得有点难于界定,我能否试着这么帮您翻译一下,大众感兴趣的话题,很难有较高的保鲜度,是这样吧?
我觉得,一个东西一直火下去才是非常可怕的事情,因为当今我们生活节奏非常快,我们每天都要接受新的事物,我们国家也在高速发展,推陈出新应该是很有必要的。而在这种过程中,会慢慢的有一些作品被定义为经典,任后人评说,所以草根这个词本身就很难界定,到底什么是草根?莫扎特也会坚持在平民化的剧院进行演出,他也会邀请朋友到他家里去演出,甚至他私下的语言也是非常污秽不堪的。莫扎特是草根吗?我不知道这个词怎么去定义,我只知道,随着时间的洗礼,有些东西会被称之为经典。
广州日报:半年前你接受采访时说到理想是好好做音乐,票子能卖完,也说不想被贴上搞笑标签,现在是离理想越来越近还是渐行渐远?
金承志:现在不会觉得渐行渐远,我反而觉得在理想的道路上前行,第一我们推广了音乐,第二我们的票房得到了保障,第三我们的作品得到了传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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